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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喜欢唱歌,但是我很少关心歌星,N年前和同事一起唱歌的时候,对梅艳芳的歌没有什么特别印象,除了“似是故人来”,歌词写得很特别,也很凄美。



无意中看了梅艳芳菲,才了解了一些梅艳芳这个人,挺不错的,性情中人。



梅艳芳菲中的故事的不知其真实性,不过感觉似是故人来这首歌,竟然和她的情感生活很贴近。
她肯定是喜欢刘德华的,情义深深,但是刘德华到底是怎么回事,已经说不清楚了,人家又结婚了,谜底大概是不会说出来的了,真的是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同情梅艳芳,如同这首歌唱的,”留下你或留下我,在世间上终老,离别以前,未知相对当日那么好 ;执子之手,却又分手,爱得有还无,十年后双双,万年后对对 ,只恨看不到“,一不小心就给说中了。林夕啊林夕,是你的嘴太毒,还是现实太残酷?



突然有一天,收音机中传来梅艳芳过世的消息,想起她唱的似是故人来,竟然伤感。



昨天,一场小雨,春意凄凄,而窗外天色,正是风雨如晦。一直到晚上,这阴沉昏暗的情绪便萦绕心头,挥之不去,一遍又一遍地听这首《似是故人来》,看到那些歌词:早知原是梦,不作醒来人…… 



似是故人来,当取于《西厢记》中的“月移花影动,疑是玉人来”。那是崔莺莺写给张生的情书: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拂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那样的情境,那样的诗句,极是香艳大胆,撩人心弦。可怜一个多情傻书生,情到浓时也生聪明,自以为找到了张良计,过墙梯却搭得不合时宜,生生让玉人给耍丢了三魂六魄。因此,“疑是玉人来”,虽是美的,然每念及此,总要忍不住学了京戏中依依呀呀的腔调,在心里又爱又恨道一声:小姐…… 

   如果说“疑是玉人来”是香艳的,是柔媚的,是给伊人的,是一个如丝的媚眼;“似是故人来”则是含蓄的,是温润的,是给君子的,是一声无语的叹息。

   故人,哪一个多情女子心底,没有一个故人?他或许是眼前人初相见的爱意深深,或许是恋人未满情差一点,或许是情根深种却终不能在一起,更或许,只是一次惊鸿的回眸,一个模糊的身影,一段说不清的情绪,一个——风雨夜里思恋惆怅的梦。

  

   很难说五四运动推广开了白话是功是过,前一段时间,有网友贴出一篇民国时小学生的作文:闻街外有卖花之声,遂知春日已至……而我们现在的孩子却只会恶搞“太阳当空照,校长对我笑……”这都已经是能作诗的水平了。

   古语或者说文言有其难言的含蓄优雅,正因为此,在今天直白赤裸的流行歌坛,中国风才始终占得一席之地。说起来,北方人的京剧虽然称得上是国粹,但那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宝贝,北方语系虽然是普通话的基础,北方方言入歌的却没有,而在过去,每个地方都有自己方言的戏曲剧种,比如山东的吕剧,河北梆子、河南豫剧、安徽黄梅戏……纵观今天的歌坛,能以地方语言入歌的也就闽南语和粤语了,而其中,粤语歌曲不仅在南方广泛传唱,更是引得无数北方歌手竟折腰,比如王菲的粤语歌曲就道地得很,这让无数的南方歌手在惊叹北方人的唱功时,估计心里更很是自豪一把的。

   今天的普通话已经尽失文言的古朴韵雅,白话歌曲更是爱恨赤裸裸,而曾被称为蛮夷之地的南国却衍生了一首又一首余音袅袅极耐人寻味的粤语歌曲,对这个我不在行,但是个人认为:罗大佑、林夕、黄沾都称得上其中的佼佼者。

   我喜欢文字,喜欢音乐,而作词人,让这两种艺术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

   地方语种有地方语种独特的美,这种美只有以其独特的方言发音才能表现出来,比如东北人所说的“忽悠”,只有用东北话才能淋漓尽致地展现它的味道,在我的家乡,原本是没有“忽悠”这个词的,我们说“点逛”,个人认为这个词是很有趣的,发音相似的以讹传讹是很多方言产生的原因之一,我在看《西游记》时,看到唐僧动辄念叨: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就会想到这个所谓“点逛”的“逛”最初应该就是这个“诳”字。在我的家乡,如果一方对另一方说“你别点逛我”,那种方言中特有的狡黠和言传意会的味道真是畅快淋漓地体现出来,便如喝了一杯(此处仅用小盅)家乡的景阳春一般滋润——难怪人到兴处要说“浮一大白”。可惜,春晚用它无坚不摧的巨大影响力把铁蹄踏遍了中国的每一寸土地,《卖拐》之后,乡人尽道“忽悠”,“点逛”一词已经很少听闻。

   而在粤语歌曲中,粤语用字发音的独特的语言美与音乐美结合在一起,那就真是要让人浮一大白了(这里得换大杯),比如这首《似是故人来》里的“三餐一宿”“登对”,一定要用粤语才能表现它的原汁原味;而其中的“当日那么好”,“只恨看不到”,放在普通话中真是直白到乏善可陈,可是用粤语娆娆地唱出来,便化腐朽为神奇,好似最寻常的白菜豆腐也成了凤髓龙肝。

   方言的魅力,恰如杨柳风,杏花雨,拂润处,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棠棣之花,鄂不蔚蔚。

   这首《似是故人来》,当得上是灼灼蔚蔚的美。

  

   那天第一遍听这首歌时,我并未觉得它好听,甚至生出几分诧异:怎么会有这么怪异的歌曲,歌词似是悲伤的,曲风却是欢快的,阿梅妩媚妖娆风情万种地走在台上,唱出来却不着一丝感情。

   就好比那首当年红遍上海滩的《夜上海》:“夜上海,夜上海,你是个不夜城。华灯起车声响歌舞升平,只见她笑脸迎谁知她内心心苦闷,夜生活都为了衣食住行。酒不醉人人自醉,胡天胡地蹉跎了青春。晓色朦胧转眼醒,大家归去,心灵儿随着转动的车轮,换一换新天地别有一个新环境,回味着夜生活如梦初醒,如梦初醒”。一首歌下来,悲喜不定,就好比“钟陵醉别十余春,重见云英掌上身”,你说她彻悟了从良了吧,她又乜斜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你。

   与这首歌最相似的歌曲应该是邓丽君的那首《何日君再来》,但是邓丽君唱得极尽留恋婉转,令人不忍离去,而这首却淡然又坦然,正是阅尽繁华后的平静——就好比是一坛烈酒,烈酒也有优劣之分,而这坛显然是上等圣品,先把你醉个七荤八素,你才于唇齿间品悟出它的浓香醇厚,可惜,你已然先醉了,要怪,就怪酒量不如人吧。

   于是,我再听时,已有准备,可以一遍一遍地,品它的香冽澄澈,品它的醇厚甘美。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同是过路,同做过梦,本应是一对。人在少年,梦中不觉,醒后要归去。李太白曾有诗云:“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这一句“醒后要归去”,便有反其意而用之之妙了,却是“醉时同交欢,醒后各分散”。

   三餐一宿,也共一双,到底会是谁?本应是一对的却醒后要归去,那么,此生相伴是否就是幸福?

   岂不闻:纵然是举案齐眉,终究意难平。

   因此,明明白白正是这句:但凡未得到,但凡是过去,总是最登对。

   台下你望,台上我做,你想做的戏;前世故人,忘忧的你,可曾记得起。台上台下间,已是此生难再会。回想前尘往事,我也不由得感叹:遗忘,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情!

   欢喜伤悲,老病生死,说不上传奇;恨台上卿卿,或台下我我,不是我跟你。人生如芥尘,喜怒哀乐,生老病死,本是最为寻常的事,那些传说故事,我们跟自己说,与你我无关。我们总是在卿卿我我时把自己拉入生活的琐碎寻常,又在平淡生活中向往甜甜蜜蜜的你侬我侬。

   传奇与生活的的摇摆间,不过是欲望罢了,不过是自私罢了。

   俗尘渺渺,天意茫茫,将你共我分开。断肠字点点,风雨声连连,似是故人来。一句“似是故人来”,似是寂然的黑暗中突然万花齐放,每听到这一句,我都会下意识地停下脚步,或者,睁开眼睛,从茫茫人海中,或无边黑夜里,找寻你的身影……

   我知道,有一个地方,在那里,你一直都在那里,在那里,你还是如花少年,而我仍然旧日模样。

   何日再追,何地再醉,说今夜真美。春风沉醉的晚上,我经常会去那柳下荡秋千,看见眼前那紫藤走廊,那里的灯光真亮,我看见我抱着你的腰,坐在单车后面醉唱着《甜蜜蜜》,我看见我坐在走廊长椅,抱紧了你,一把鼻涕一把泪,一遍又一遍地说:我爱你……

   风吹竹影动,似是故人来。

   无份有缘,回忆不断,生命却苦短。一种相思,两段苦恋,半生说没完。在年月深渊,望明月远远,想象你忧郁。

   留下你或留下我,在世间上终老。离别以前,未知相对当日那么好。执子之手,却又分手,爱得有还无。十年后双双,万年后对对,只恨看不到。

   爱得有还无,看过《红楼梦》的人应该都知道太虚幻境的那句“假到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敲下这些文字时,有着“会须一饮三百杯”的畅快——我好久没有这般写字的能力了,而窗外,已是春和景明。其实,如果你懂得,如果你明了,如果你看得穿,你应该知道,“似是故人来”,当是两人相交的最美境界——这世界本就是这样,有聚就一定有散,“人生只初见”固然是最美,“似是故人来”亦是最美,它没有“何日君再来”的留恋,没有“免教生死作相思”的决绝,它不以得喜,不以离悲,宠辱不惊,得失两忘。它得时淡然,失亦坦然,处之安然。它有顺从现实又心怀梦想的从容,它有清风拂山岗,明月照大江的智慧,它有明知梦幻空花而不去强求把捉的了悟,无欲而有容,不悲不喜,无忧无怖。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其实,何劳阁下生死相许?缘起缘灭,它来便来,去便去,干卿何事?

   花未到酴醾,爱得有还无。

   蓦然回首时,似是故人来。

本文部分文字来源于“鹤顶红”的文章